編者按：
2024年一季度以來，我國經濟整體呈現恢復向好態勢。國家統計局預計，如果不考慮基數影響，全年經濟有望呈現逐步回升態勢。
近年來，歷經行業發展周期、經濟周期、國際貿易形勢等多輪震蕩和復蘇的民營企業，也正打破常規，革新變通——它們就像自行車比賽中的破風手，騎行在前，沖開風阻。
頂端新聞推出《破風啟示錄——民營企業向新進化》專題報道，一起探尋不斷進化的河南民營企業，共同感知企業變革前行中的信心。
頂端新聞記者 丁亞菲/文 宋若旻/圖
移動支付顛覆了小偷，美團顛覆了方便面，淘寶拼多多顛覆了傳統零售業。
在數字化和人工智能奔襲而來的新時代，為了不被變革的巨浪淹死，幾乎每家企業都在擠破頭往前沖。
很長一段時間里，入局耐材行業多年的丁豐收都在思考：誰會顛覆耐火材料?如果有人能顛覆我，我為什么不自己顛覆自己?
如今，主動放棄傳統生意、探索新質生產力的他，在顛覆自己、破風而行的路上，順利地邁出了又一步。
【主動放棄“傳統”生意】
丁豐收是鞏義人，“七山一水兩分田”的那個鞏義。
鞏義人身上敢想敢干、敢拼敢闖的特質，在他身上顯露無疑。
聽著壓磚機聲音長大、家門口就是村集體耐材廠的丁豐收，走出校門就踏進了耐材行業，如今已有31年。他一手創辦的鄭州瑞沃新材料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瑞沃”)，也已經15年了。
這兩年，房地產市場不好，傳導到鋼鐵行業，導致鋼鐵行業行情也不太好。而耐火材料是為鋼鐵企業服務的，鋼廠日子不好過，耐材企業的日子也很難好起來。
這在丁豐收的預料之中。對很多耐火材料企業來說，“量”可能還可以，“價格”已是低到了極致。
想要從中跳出來，只能尋找新的突破口。
事實上，早在2019年，他就已開始思考轉型問題。“我所說的轉型，絕對不是說改行，而是在我們原有的產業里去賦能。”
到底怎么轉?4月29日，在位于鄭州市上街區的潔凈廠房里，穿著理工男“格子襯衫”的丁豐收，很是篤定地告訴頂端新聞記者，國家政策說得很清楚，比如碳中和，就是未來幾十年不變的大趨勢;比如新質生產力，就是實現碳中和的發展之道。“碳中和，就是我們這代人的使命。”
轉型的過程，必然是痛苦、曲折的。
在丁豐收看來，瑞沃的痛苦是自己要突破而主動選擇的。“如果說我們只做原有的業務，維護原來的市場，相對來說還是舒服地過好小日子。”
但瑞沃主動放棄了一些“傳統”生意。在2020年之前，瑞沃的營收已經突破了一個億，這兩年卻主動將營收做低了。
因為啥?丁豐收說，“市場這么卷，鐵水溝（高爐里的鐵水從出鐵口出來流經的通道）如果干不好，會虧錢，所以我們就主動放棄了一些傳統業務。現在，接客戶的過程中，我們還是會有所選擇。要用我的新產品，我才去接新客戶。”
【換個思路革新鐵水溝】
敢于拒絕傳統業務，這跟瑞沃和北京科技大學聯合研發的“高導智能鐵水溝”項目，不無關系。
圖說：鋼廠里的鐵水溝
在一鍵煉鋼、智能煉鋼成為現實的今天，你很難想象，在鋼廠的出鐵場里，一個人彎著腰、拿著鋼釬子去檢查承載著1450度鐵水的鐵水溝，憑經驗去判斷溝壁厚度以及它還有多厚、還能用多少天、該不該維修。
這種人工檢查鐵水溝的方法，也是目前主流的方法。工人所在的工作環境，是都市職場人所無法想象的。
丁豐收說，正常情況下這個崗位很難招到員工，“現在干這活兒的都是50多歲的人，哪一天他們不能再干這個工作后，沒有年輕人愿意去承接這個工作。”
“必須實現智能化。”現實情況，讓丁豐收下了決心。
現在普遍使用的儲鐵式鐵水溝，大約從2000年就開始用了，使用過程中，無數專家、學者、企業試圖通過提高材料材質來延長鐵水溝的使用壽命，以提升鐵水通過量。
而在丁豐收看來，早在七八年前，通過提升材料來提高儲鐵式鐵水溝的壽命，就已經走到極限，因為沒有受益方了。現實是，承包鐵水溝的耐材企業，一不小心就虧錢。鋼廠也很苦，因為價格拼得很低，售后服務可能也不太到位，搞不好會出事故。
而越是在行業內卷、企業困難、好像沒辦法做下去的時候，越要要問自己：我用的是10年前的方法還是20年前的方法?其實，不管是幾年前的方法都適應不了未來。必須用前瞻的眼光去看我們所做的事兒，才能追上這個時代。
不斷的思考之后，丁豐收逐漸有了思路：既然材料無法提升了，我改變結構好不好?
他觀察發現，水冷結構可以讓高爐長壽，而鐵水溝跟高爐原理相通。把水冷結構用到鐵水溝上，轉化耐火材料的核心功能，就解決了原有鐵水溝的最大痛點。“相當于，把搜索新聞變成了推送新聞，從底層邏輯上去改變它了。”
2019年，為了拿到最基礎的鐵水溝數據，明知道裝上后可能20多天就燒壞了，瑞沃依然掏錢在越南一個鋼廠裝上了智能監控。
有了基礎數據，瑞沃又進行了一系列理論分析和實驗，2020年就申請了五六個專利。
【被新技術吸引的新客戶】
一項新技術理念的推廣，往往很難。
在工業領域，一項承載著1450度鐵水、安全要求非常高的新技術，推廣起來更難。
2021年，丁豐收找到了云南一家私營鋼廠，其老板驚嘆于“你是我見到的最懂技術的老板”，而同意在鋼廠里使用高導智能鐵水溝。
按照約定，這家鋼廠只需要按照普通鐵水溝和原來的模式付費。所有關于智能化的設備、水冷結構，高導熱預制件以及一些技術迭代和改進，都由瑞沃自己出錢。
丁豐收感嘆，人家答應提供一個實驗的場地，已經非常不容易了。
這之后，瑞沃并沒有繼續擴大推廣這一新產品。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兒，需要技術迭代和改進，需要通過市場來驗證安全性，并最終呈現給其他客戶一個相對完美的產品。
這個過程，也是瑞沃最曲折、最艱難的時期。
2021年，瑞沃一度面臨研發投入和經營轉型的艱難，同時還要面對耐火材料產業在河南被列入了“兩高”(高耗能、高污染)行業的困境。當年，在河南耐材行業召開的一次大會上，41家耐材企業主要負責人簽字，希望耐材能從“兩高”行業中摘出。
此后，瑞沃也因方便環評和辦理相關手續等需要，申請將公司名稱由“鄭州市瑞沃耐火材料有限公司”更名為現在的“鄭州瑞沃新材料有限公司”。
2023年年初，河南發文將耐材清出“兩高”行業。這之后，沒有了“兩高”的帽子，耐材企業的新項目立項、報批以及融資、貸款等都會容易一些。
瑞沃也挺過了最困難的時期，于2023年底迎來了央企中“第一個吃螃蟹”的鋼廠——河鋼集團。
丁豐收說，河鋼集團的領導是相關專業的博士、煉鐵出身，對通過水冷去實現耐材長壽的理念非常認同。“他只有一個要求就是降低成本。事實上，如果能實現預期，降低10%的成本，我們依然是盈利的。”
圖說：河鋼集團舞陽鋼廠里的高導智能鐵水溝實時監控系統
如今，高導智能鐵水溝在河鋼集團的一座高爐上，已經使用了3個月。
從最初每天被侵蝕10毫米多，到如今連續一個月每天被侵蝕約2毫米，丁豐收說，這是一個巨大的進步，“之前，鐵水溝的使用壽命大約是七八十天。按現在的趨勢，我們所提出的把鐵水溝壽命延長一倍，肯定不是問題。”
【顛覆自己是更高維度的競爭】
進入2024年，丁豐收和瑞沃都很忙。
年后，來瑞沃考察高導智能鐵水溝的鋼廠，就有七八家了；丁豐收的抖音號和微信視頻號下，有人主動聯系，邀約技術交流;同屬河鋼集團的一些煉鐵廠在技術交流之后，也計劃進行調研考察。
丁豐收說，作為一家規模不是很大、知名度也不是特別高的企業，能有這么多鋼廠和專家密集來訪，非常難得。
前不久，丁豐收還去北京參加了一個國際環保展。
作為中國環保產業協會的唯一一個耐材企業會員，他還在現場的論壇上做了發言。
他提到，跨行業的顛覆很是流行。如果是跨行業顛覆，誰會顛覆耐火材料?如果有人能顛覆我，為什么不自己顛覆自己?
瑞沃，已經走上了一條顛覆自己的路。
在有些人看來，這或許有些不務正業：干的是耐火材料產品，卻在想辦法減少耐火材料用量。
在丁豐收看來，卻再正常不過。對于鋼鐵生產來說，耐火材料只是消耗品、成本和碳排放，多用也并不能多產生鐵或鋼。
而所有的制造業，終將走向服務業。丁豐收說，客戶買瑞沃的耐火材料，是為了承載鐵水而買。怎么讓它既能更好的承載鐵水，又能減少耐材使用，還能提高服務場景的智能化以及用戶體驗?“如果你用更方便的方式解決了用戶需求，那你完全可以顛覆掉自己，去進行更高維度的競爭。”
最近，他很喜歡讀李開復的《AI·未來》。
李開復在書中說：機器人為什么要像人?我覺得我們還是要回歸商業的本質，就是說一個炒菜機器人，肯定長得像個鍋，一個洗碗機器人肯定長得像個洗碗機，一個工業的機器人肯定長得像個機器。
丁豐收眼里，一鍵煉鋼是新質生產力，疊加了AI智能和革命性創新技術的鐵水溝也是新質生產力。
以革命性創新為術、以新質生產力為道，瑞沃在顛覆自己的路上走出了新一步。
對2024年，他滿懷期待：“我們給自己定了個目標，今年營收翻一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