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中國 行走河南丨拂去大汶口文化五千年塵埃 王莊遺址“上新”進行時
更新時間：2024/8/18 21:11:49 來源：大河網
時政要聞
大河網訊 商丘地處豫東平原，位居古淮河、濟水之間，豫魯蘇皖四省的交界地帶，是華夏文明和中華民族的重要發祥地，一直以來備受考古學界的關注。
只是，歷史上，華北平原東部由于黃河多次改道，許多古代遺跡都深埋于厚厚的泥沙之下，因此較之其他地區考古工作相對滯后，有時甚至給人以“無古可考”“有古難覓”的印象。其實，這片土地蘊藏著不少歷史遺跡，它們在等待有朝一日被拂去塵埃，重現璀璨光芒。
永城王莊遺址就位于商丘永城市以東約13公里的苗橋鎮。王莊遺址大汶口文化墓地是此類遺存在商丘地區的首次發現，該遺址的發掘對揭示豫東地區新石器時代聚落形態、史前社會禮制、探討中原與海岱地區考古學文化的交流都有重要的學術價值與意義。
位于河南商丘永城市苗橋鎮的王莊遺址。王莊遺址考古隊供圖
“我”是誰？
埋在村民“后院”的遺址
早在1957年，王莊村民在種水稻挖塘取水時就發現“我”身上遺落的不少古代文物，有玉器飾件、陶器等器物。
王莊遺址。新華社供圖
“我”以為自己終于能“醒過來”，可惜，當時村民沒有文物保護意識，有的小孩甚至拿“我”身上的玉器當作玩件。
20世紀70年代，村民挖池藕時又發現“我”的一些器物，包括玉琮。20世紀90年代初，在農田水利建設過程中，村民陸續在玉琮出土地點附近，挖到古玉和帶有彩繪的陶片。
王莊遺址內出土的玉器與綠松石。王莊遺址考古隊供圖
經年之后，也就是2021年，苗橋鎮村民在進行坑塘整治的時候，在坑邊發現“我”其中的一處墓葬，出土了玉環、玉墜、雙聯玉璧、綠松石、骨質箭頭、陶器等器物。
墓葬內的陶器殘片。魏凱 攝
直至2023年2月，經國家文物局批準，由首都師范大學、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商丘市文物考古研究院4家單位聯合開展王莊遺址考古工作。
深埋地下五千年，“我”終于登場了！
經過人們勘探，終于發現了“我”的全貌：身寬（東西長）500米，身高（南北長）1300米，總面積約63萬平方米，還在“我”的中部發現一座中型環壕：平面呈圓角長方形，南北長約350米，東西寬約250米，方向10度，總面積近8萬平方米；環壕主要圍繞王莊遺址大汶口文化墓地，應為墓葬區以外帶有防御性質的圍溝，初步推斷二者年代相同。
這是世人首次在豫東地區發現大汶口文化中心聚落，首現河南的大汶口文化墓地重塑了豫東皖北地區大汶口文化中期文化格局。
“我”有什么特點？
葬俗獨特隨葬品豐富
從2023年4月至今僅僅一年多的考古發掘，“我”就入選了2023年度河南省十大考古新發現和全國十大考古新發現。“獨特”是“我”給世人最直觀的印象。
“我”的墓葬以成組的方式出現，且每組墓葬都是上下疊壓，上下層的墓葬人骨幾乎在同一直線上，墓葬垂直距離只有十幾厘米，且隨葬陶器連續堆放。這種“有意打破”的墓葬形式是“我”的獨特葬俗，此前很少見此類葬俗。
墓葬多組打破關系。王莊遺址考古隊供圖
隨著考古隊的挖掘，世人發現，“我”的獨特還遠不止于此。
在眾多文物中，最令人驚喜的發現就是世人命名的ⅣM3墓葬出土的成組石圭，以及ⅣM6墓葬出土的“玉覆面”、ⅣM8墓主左手的手持玉鉞。
考古隊在“我”這里發現成組石圭和商周時期的玉圭功能相似，形式有尖首、平首兩類，屬于禮器，專家認為這是迄今國內考古發現最早的圭。
ⅣM3墓室面積最大、隨葬品最為豐富。該墓是一座三人合葬墓。隨葬組合中，玉石器20余件，其中包括璧、瑗、璜、鐲、墜、雙聯玉璧，最為突出的是成組“圭”形石器；陶器60余件，包括鼎、豆、鬶、壺、罐、盆等，展示出明顯的大汶口文化特征。
ⅣM3高等級墓葬及其隨葬品。王莊遺址考古隊供圖
ⅣM3高等級墓葬出土的石圭。王莊遺址考古隊供圖
把玉石器連到布上，布再綴到墓主臉上，據說，ⅣM6墓葬出土的這組“玉覆面”就是西周“玉覆面”的前身，也是漢代金縷玉衣的靈感來源。墓主用玉璧遮擋眼睛，在五官、前額等處都有玉片覆蓋，是一組比較完整的玉面，并且有覆蓋眼睛的情況。
ⅣM6高等級墓葬及其隨葬品。王莊遺址考古隊供圖
“玉覆面”。王莊遺址考古隊供圖
ⅣM8墓主側身直肢葬于墓室北側，顱骨兩側發現3件小玉璧與1件穿孔玉器，左手持玉鉞，右手執環首骨刀，右臂處放置有動物獠牙、獐牙等。鉞是一種禮器，特別是玉鉞代表著軍事權力，從墓主葬式、持物及隨葬品類別來看，ⅣM8墓是高等級墓葬。
ⅣM8高等級墓葬及其隨葬品。王莊遺址考古隊供圖
“我”要到哪里去？
區域文明融合交流 大汶口文化漸露冰山一角
經專家鑒定，“我”出土的四五百件陶器，可以確定為大汶口文化，同時帶有中原地區仰韶文化大河村類型，南方地區屈家嶺文化、良渚文化等因素，但也具有較為明顯的地方風格，代表著大汶口文化中晚期豫東地區的一個新類型。四面八方的文化因素交織融合，匯聚成“我”的獨特文化面貌。
墓葬內出土的陶器。王莊遺址考古隊供圖
“依據王莊遺址的考古發現，可以初步確立豫東地區大汶口文化的王莊類型。王莊遺址大汶口文化面貌復雜，陶器群融合多種文化因素。”王莊遺址2023年項目負責人、首都師范大學歷史學院副教授朱光華說。
5000多年前，東方大汶口文化的強勢影響已輻射至皖北、豫東等區域，形成了地緣廣闊的“大汶口文化圈”，而地處要沖的“我”，正是大汶口文化在東方的區域中心和橋頭堡。
5000年前，生活在這里的王莊先民吸收融合多種文化又加以創新，這才誕生了“我”。
在中華文明多元一體文化格局的形成和發展中，中原文化與周鄰文化相融合，多元文化在王莊并存發展，華夏、東夷文化在此碰撞并開花結果。王莊遺址中大汶口文化、仰韶文化、屈家嶺文化、良渚文化的發現，清晰地展現了豫東這一文化通衢在考古學文化中的融合發展過程，見證了當時南北文化交流融合發展的社會復雜化和文明進程。
王莊遺址大汶口時期文化的多樣性。王莊遺址考古隊供圖
這一考古發現重塑了豫東皖北地區大汶口文化中期文化格局，有力地推動對豫魯蘇皖地區早期國家文明歷程的探究，也為學術界重新審視中原與周邊文化關系提供了新的資料。
當前，世人對“我”的考古發掘工作仍在進行中。今年，國家文物局批復了對“我”的800平方米發掘面積，下一步將繼續擴大去年發掘的墓葬區，了解墓葬區的邊界和分布情況。
不過，目前還有一個問題，既然找到了“我”，那大汶口時期的王莊先民們居住在哪里？
“我們對王莊的發掘還只是冰山一角，目前只發掘了墓葬區，生活區在哪里，還有待進一步勘探。”王莊遺址2024年項目負責人、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館員周通介紹。（譚敏/文 魏凱/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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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河網訊 商丘地處豫東平原，位居古淮河、濟水之間，豫魯蘇皖四省的交界地帶，是華夏文明和中華民族的重要發祥地，一直以來備受考古學界的關注。
只是，歷史上，華北平原東部由于黃河多次改道，許多古代遺跡都深埋于厚厚的泥沙之下，因此較之其他地區考古工作相對滯后，有時甚至給人以“無古可考”“有古難覓”的印象。其實，這片土地蘊藏著不少歷史遺跡，它們在等待有朝一日被拂去塵埃，重現璀璨光芒。
永城王莊遺址就位于商丘永城市以東約13公里的苗橋鎮。王莊遺址大汶口文化墓地是此類遺存在商丘地區的首次發現，該遺址的發掘對揭示豫東地區新石器時代聚落形態、史前社會禮制、探討中原與海岱地區考古學文化的交流都有重要的學術價值與意義。
位于河南商丘永城市苗橋鎮的王莊遺址。王莊遺址考古隊供圖
“我”是誰？
埋在村民“后院”的遺址
早在1957年，王莊村民在種水稻挖塘取水時就發現“我”身上遺落的不少古代文物，有玉器飾件、陶器等器物。
王莊遺址。新華社供圖
“我”以為自己終于能“醒過來”，可惜，當時村民沒有文物保護意識，有的小孩甚至拿“我”身上的玉器當作玩件。
20世紀70年代，村民挖池藕時又發現“我”的一些器物，包括玉琮。20世紀90年代初，在農田水利建設過程中，村民陸續在玉琮出土地點附近，挖到古玉和帶有彩繪的陶片。
王莊遺址內出土的玉器與綠松石。王莊遺址考古隊供圖
經年之后，也就是2021年，苗橋鎮村民在進行坑塘整治的時候，在坑邊發現“我”其中的一處墓葬，出土了玉環、玉墜、雙聯玉璧、綠松石、骨質箭頭、陶器等器物。
墓葬內的陶器殘片。魏凱 攝
直至2023年2月，經國家文物局批準，由首都師范大學、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商丘市文物考古研究院4家單位聯合開展王莊遺址考古工作。
深埋地下五千年，“我”終于登場了！
經過人們勘探，終于發現了“我”的全貌：身寬（東西長）500米，身高（南北長）1300米，總面積約63萬平方米，還在“我”的中部發現一座中型環壕：平面呈圓角長方形，南北長約350米，東西寬約250米，方向10度，總面積近8萬平方米；環壕主要圍繞王莊遺址大汶口文化墓地，應為墓葬區以外帶有防御性質的圍溝，初步推斷二者年代相同。
這是世人首次在豫東地區發現大汶口文化中心聚落，首現河南的大汶口文化墓地重塑了豫東皖北地區大汶口文化中期文化格局。
“我”有什么特點？
葬俗獨特隨葬品豐富
從2023年4月至今僅僅一年多的考古發掘，“我”就入選了2023年度河南省十大考古新發現和全國十大考古新發現。“獨特”是“我”給世人最直觀的印象。
“我”的墓葬以成組的方式出現，且每組墓葬都是上下疊壓，上下層的墓葬人骨幾乎在同一直線上，墓葬垂直距離只有十幾厘米，且隨葬陶器連續堆放。這種“有意打破”的墓葬形式是“我”的獨特葬俗，此前很少見此類葬俗。
墓葬多組打破關系。王莊遺址考古隊供圖
隨著考古隊的挖掘，世人發現，“我”的獨特還遠不止于此。
在眾多文物中，最令人驚喜的發現就是世人命名的ⅣM3墓葬出土的成組石圭，以及ⅣM6墓葬出土的“玉覆面”、ⅣM8墓主左手的手持玉鉞。
考古隊在“我”這里發現成組石圭和商周時期的玉圭功能相似，形式有尖首、平首兩類，屬于禮器，專家認為這是迄今國內考古發現最早的圭。
ⅣM3墓室面積最大、隨葬品最為豐富。該墓是一座三人合葬墓。隨葬組合中，玉石器20余件，其中包括璧、瑗、璜、鐲、墜、雙聯玉璧，最為突出的是成組“圭”形石器；陶器60余件，包括鼎、豆、鬶、壺、罐、盆等，展示出明顯的大汶口文化特征。
ⅣM3高等級墓葬及其隨葬品。王莊遺址考古隊供圖
ⅣM3高等級墓葬出土的石圭。王莊遺址考古隊供圖
把玉石器連到布上，布再綴到墓主臉上，據說，ⅣM6墓葬出土的這組“玉覆面”就是西周“玉覆面”的前身，也是漢代金縷玉衣的靈感來源。墓主用玉璧遮擋眼睛，在五官、前額等處都有玉片覆蓋，是一組比較完整的玉面，并且有覆蓋眼睛的情況。
ⅣM6高等級墓葬及其隨葬品。王莊遺址考古隊供圖
“玉覆面”。王莊遺址考古隊供圖
ⅣM8墓主側身直肢葬于墓室北側，顱骨兩側發現3件小玉璧與1件穿孔玉器，左手持玉鉞，右手執環首骨刀，右臂處放置有動物獠牙、獐牙等。鉞是一種禮器，特別是玉鉞代表著軍事權力，從墓主葬式、持物及隨葬品類別來看，ⅣM8墓是高等級墓葬。
ⅣM8高等級墓葬及其隨葬品。王莊遺址考古隊供圖
“我”要到哪里去？
區域文明融合交流 大汶口文化漸露冰山一角
經專家鑒定，“我”出土的四五百件陶器，可以確定為大汶口文化，同時帶有中原地區仰韶文化大河村類型，南方地區屈家嶺文化、良渚文化等因素，但也具有較為明顯的地方風格，代表著大汶口文化中晚期豫東地區的一個新類型。四面八方的文化因素交織融合，匯聚成“我”的獨特文化面貌。
墓葬內出土的陶器。王莊遺址考古隊供圖
“依據王莊遺址的考古發現，可以初步確立豫東地區大汶口文化的王莊類型。王莊遺址大汶口文化面貌復雜，陶器群融合多種文化因素。”王莊遺址2023年項目負責人、首都師范大學歷史學院副教授朱光華說。
5000多年前，東方大汶口文化的強勢影響已輻射至皖北、豫東等區域，形成了地緣廣闊的“大汶口文化圈”，而地處要沖的“我”，正是大汶口文化在東方的區域中心和橋頭堡。
5000年前，生活在這里的王莊先民吸收融合多種文化又加以創新，這才誕生了“我”。
在中華文明多元一體文化格局的形成和發展中，中原文化與周鄰文化相融合，多元文化在王莊并存發展，華夏、東夷文化在此碰撞并開花結果。王莊遺址中大汶口文化、仰韶文化、屈家嶺文化、良渚文化的發現，清晰地展現了豫東這一文化通衢在考古學文化中的融合發展過程，見證了當時南北文化交流融合發展的社會復雜化和文明進程。
王莊遺址大汶口時期文化的多樣性。王莊遺址考古隊供圖
這一考古發現重塑了豫東皖北地區大汶口文化中期文化格局，有力地推動對豫魯蘇皖地區早期國家文明歷程的探究，也為學術界重新審視中原與周邊文化關系提供了新的資料。
當前，世人對“我”的考古發掘工作仍在進行中。今年，國家文物局批復了對“我”的800平方米發掘面積，下一步將繼續擴大去年發掘的墓葬區，了解墓葬區的邊界和分布情況。
不過，目前還有一個問題，既然找到了“我”，那大汶口時期的王莊先民們居住在哪里？
“我們對王莊的發掘還只是冰山一角，目前只發掘了墓葬區，生活區在哪里，還有待進一步勘探。”王莊遺址2024年項目負責人、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館員周通介紹。（譚敏/文 魏凱/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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